陆梓

【杀破狼+镇魂】《化鬼》59-61 结局(上)

//在前面唠唠叨叨的鹿鹿


终于要结局啦!快乐!


今日份有奇怪口味的糖!《化鬼》长顾组有糖简直不可思议,喔不,其实之前也有。下次的结局(下)就彻底结局了,可能会掉落番外和写作小日记。


团聚的长顾组每天都在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缺少安全感和掌控力的长庚进入原作的乌尔骨模式,其实《化鬼》这几章在很多地方都参照了原文的写法,又加入了我自己其他的设计,熟悉原作的小姐姐或许能看得出来。


前几章可能会有些地方写得跟shi一样吧,对不起各位我真的是菜鸡,但是坚持到今天应该……大概……至少我觉得是有进步的,没有咕咕咕这件事就够我骄傲半分钟了叭!


小声想吱一声:3月21号鹿鹿生日,能不能拥有一份文评呢?毕竟一个连载能写到六十多小章还是挺不容易的吧?不然就评论稍微长一点也很好啊……是不是有点太无耻了


那、那、那没有也行……成熟的鹿要学会自己写文评喂饱自己(嚎啕大哭)





//上次更新回顾


沈巍:“特调局,沈巍,也不算凡人。在龙城大学任教,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教书先生。”


顾昀:“长庚不是这样的人,我会盯着的。”



顾昀安静地喝完水,把纸杯搁在桌上。深藏的戾气杀意都被伪装成了意气和轻狂,又被理智飞快地盖过去,说出的这番话居然还能出落得坦坦荡荡,教人一时间忘记了他早就不是表面上那样二十几岁的青年了。



他既不想活,又不屑死。


被两边的力量来回撕扯,最后反而把两种丑陋的样子都占尽了。



赵云澜闻言,利落地把话抢过来:“我去北蛮旧址查了一下,寻访问灵的结果与土地神仙的说辞又些不同,想来是他手上事务太多,记错了……”



他安静得太反常了,得像是被一针挑断了神智的木偶。只有心跳声越来越凶,聒噪地斥责他,你为什么才来?


眉眼还是他在心里描画一次又一次的,脸颊还是他碰过也吻过的,可是整个身体早就瘦的形销骨立,衣料和皮肤都像是从暗红色的血和泥里滚过似的,柔软的皮肉翻开,看见毫无遮掩的骨头,手臂被弯折成艰难的样子。



顾昀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头了,闻言后一语不发,对着地上的长庚古怪地笑了一下:这算什么?


以死明志?


放屁,你想死给谁看?



他不知道自己靠在什么东西身上,也不知道手碰到了什么,就飞快地一抽,拖着刚长好的手,乱七八糟地开始摸。顾昀就飞快而干脆地托住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身上,问:“别什么?”



别哭。





//正文




59



长庚从大梦里刚醒来的时候,胸前背后都湿透了,脑子也跟楔了几根钉似的疼,怎么也转不动。


虚幻和现实的落差就已经够让人没有安全感了,偏偏这个时候他又看不清,听不清,周边的黑暗和寂静袭来,把他的心肺砸豁了几个窟窿,灌了满满当当的冷风。


他一开始并没有感觉自己是被什么人护在怀里——他还没有享有这种多余而不切实际的贪念的资格。


他只是感觉手边有一个多余的东西,于是飞快地把它甩掉,转而依仗自己的感觉从这片茫茫汪洋上寻找自己的稻草。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托了起来,有一串呜噜呜噜一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响,那一瞬间,他突然像触碰了烈火似的缩回手,狠狠地反向一推。


对面的人吓了一跳,伸手把他捞回来,防止他把自己摔在地上,可惜,这人不怎么领情,用几乎决然的方式格挡了一下,狼狈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长庚……”


长庚脸色冷漠,绷紧的肩背被没什么力气的手堪堪撑着,却不肯接受他的搀扶。



顾昀没想到他一醒来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凉了一大截,忽然又想起他刚刚四处摸索的样子,又小心翼翼地在低垂的双眼前晃了晃手,问:“能看见我吗?”


长庚不应声,也没什么表情。顾昀心里一沉,心说他该不会是也听不见了吧?


顾昀跟过去一点,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轻轻地分开长庚的手掌,用食指一笔一划在他的手心里写字——像生前他一次次写给自己一样。


顾……



长庚的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脸色从病态的青白又添了几分惊惧,连人带手一起,都抖得快要散了。


他僵硬地蜷紧了手指,把那根指尖攥在手心,不让他继续写下去了,失焦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红,整个人处在一种要哭不哭的状态里,只有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凡他还有点理智,也不会这么容易地丢盔弃甲大开城门。他还没核实“顾昀”的身份,还没判断他的立场,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想清楚,怎么能对黑暗里的怪兽卸下全部防备,露出所有的软弱?


大概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字,笔画再粗浅,也能割破他的盔甲和尖刺,就像刻在他骨缝里的一道暗咒密语,锁着着他眷恋的过去和珍视的未来,记录着他一生所及的所有繁华红尘和夜来苦雨。


他攥着那一截小小的手指,又哭又笑,像个稀里糊涂的傻子,总觉得自己抓住了薄薄的明亮阳光。



顾昀拢过他的后脑勺,把他揽在自己的肩窝里靠着,他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抱过这么一个有重量的人了,以至于现在连他的一分一毫的体温和神色都贪恋到极致。


他托起长庚的手腕,吻开他攥到颤抖的手,指腹轻轻扫过他手掌上细小的伤口,把缠成一团的心绪,一点点抽丝剥茧,一笔一划地写在长庚的手心里。



“我错了,好不好?我再也不丢下你了。你这人啊,怎么那么记仇?”


“一百年不见我,一睁眼看见还要跑,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他在黑暗里仔细地分辨每一点细微的触感,把顾昀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掰碎了咀嚼回味,忽然觉得,在只言片语未肯言明的埋怨和牵挂里,有温暖的河决堤而去,冲垮荒原良田千万里。



顾昀拧着眉头憋着气,继续写道:“白眼狼,你知道我想你想了多久吗?整整一百年,你……”


他看着长庚身上的各处狰狞伤口,到底不舍得骂他一句。千愁万恨堵在嗓子里,停在指腹间,最终什么都没有写下去,只好杵在那儿,跟个雕像一样,对着那双失了焦的漆黑眼眸生气。


你啊……



这短短一瞬的安静,更像是一种极大的骄纵,忽然把长庚包入一片宽广温软的海洋,让他产生了一种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被抛弃、不会被怨恨的满足和膨胀。


他简直要高兴疯了!


他屏住呼吸,顺手握住顾昀细长的手指,啄在他的手背上,既表现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又颇为享受地用薄唇吮了一下,舌尖探出来,在手背上酥酥痒痒地一扫,若即若离,似有似无,愣是给人缠绵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他又对着身前的茫茫混沌虚空,矜持又可恶地露出一个知错改错的微笑,丝毫不在意对方是不是会被他惹得更加恼火。


顾昀:“……”




这根本是得寸进尺!



长庚的手上好半天没了新的触感,却还能想象得出顾昀此时此刻的模样和心情——被这几乎变态的乐趣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攒了半肚子莫名其妙又非常诡异的邪火无处可发,最终被自己的心软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乖乖认命……


这一连串情绪和神色,都在他脑海里生动起来,既像是烙在骨子里的熟悉和亲切,又像是光阴尽头的大愿得偿。


他奔袭了一百年,终于从尝尽的一川苦水里淘来一粒糖,才舔了一口,忽然觉得自己都要幸福晕了。



“我有一个想法,长庚……”


顾昀才不动声色地收拾起几分认真肃穆,想对他透露几分那个计划,却看这孩子的脸色已经露出整整十分醉酒一般的薄红,目光沉迷,浮在他身上的一片虚空里飘飘摇摇。


他忍不住屈指敲了敲长庚的手心:怎么那么没出息?



长庚不理,含着一点笑,又跟喝醉耍赖似的攀着他的胳膊,钻进他怀里合上了眼。


这温柔乡实在太舒服,他那面对敌人的铜皮铁骨忽然就塌下来了,终日紧绷的酸涩和紧张如浪涛卷过,他不知不觉间,居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不过,他沉睡前还非常无耻地扒紧了他的腰带,耀武扬威地扣在手心里,像是在说:除非你就在这里把自己扒光了,否则,就别想走了。


顾昀哭笑不得,也不拦他。



“好好睡吧。”



他还记得,大喜大悲最容易伤神。当初长庚压抑太久后扬言要杀光所有人的样子还在印他的脑子里,如今他整个人陷在鬼道里,也不知道这份稀薄的快乐,会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烦扰。


可他转念又想,剥落了生前身后名,自己也不过是两手光秃秃的一个凡人,不,甚至连凡人还不如——他许不了今生,更加许不了来世,只有零星的几句话,还被那人捧在手上当个宝贝似的供着。


若是连这都犹豫吝啬,那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他轻轻垂着眼睛,拨着长庚的脏发,胡思乱想着:若能回到江南,可以买些木槿叶泡在温热的水里,给他好好揉搓几遍洗洗干净。也不知道要换掉几桶水……他不是还有点洁癖的吗?


顾昀一伸手,轻轻捻掉了干在他头发上的一块泥巴。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长庚,自己也不算是人了。


百年后相逢的第一眼,就看到长庚那副瘦骨残身,眼前枯涸的死血像火铳横飞,一瞬间把心里的城墙铁壁炸成齑粉,他咬碎了心肝才没有立刻转身杀人,只落下一颗两颗遭人耻笑的金豆豆,砸碎了横在鬼道前的方寸门槛。


幸好,鬼牢阴气怨气太重,他区区一个刚入门又没什么行动的半鬼,一时半会竟然没人注意到。



其他的,他也想好了……


密谋若成,就掀那旧棋局,杀那老神仙,而后再活千年百载,闲时逍遥山海云天外,在树林阴翳里煮酒放歌,继续祸害人间。


若不成,也无所谓什么骇人的炼狱与极刑。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别离,若能有幸一同在地府深处不死不灭囚禁永生,也算是合了那句“给你一生到老”。


就是这“老”有点长,有头没尾的……




“好好睡吧,我不丢下你了。”



60



层层叠叠的影像同步重现在十殿里的一团白雾中,到底也没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影像里的顾昀打量着这座鬼牢。他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嘴角凝成肃穆疲惫的一线,某一个瞬间里,他的目光穿过聚象术法,和十殿里的老头子一交错,好像落在了监视他的人身上。


阎罗们神色一紧,疑心自己的被他一个凡人察觉,又怀疑赵云澜和顾昀根本有所串通,相互间开始窃窃地低语。


顾昀却恍若无觉,目光悠悠地飘走,然后坦坦荡荡地在长庚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几个沉不住气的阎罗脸上,已经惊悚尴尬的红。


赵云澜嗤笑一声,立刻见缝插针地挖苦到:“哎哟,诸位大人们还喜欢偷窥别人亲热啊!啧啧,我和斩魂使大人在人间可要比这过分多了,那以后想干什么之前,是不是得先施法设个屏障?”


这句话实在太无耻、杀伤力太大了,别说诸位面面相觑的阎罗,就连沈巍也突然红透了脖子和耳根,气得牙根痒痒。他心里很想把赵云澜吊起来好好问问清楚,你这枪口到底是对内的还是对外的?怎么连自己人都打?


秦广王镇定自若,眼看着鬼牢的两人再也没有多余的对话了,就挥手灭掉了这团白雾。


赵云澜矜持地一笑,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食指交叠,覆上了膝盖,摆开一种闲适而富有侵略性的姿势,准备继续和他们谈判。



楚江王旁敲侧击,继续试探赵云澜的意思,说:“特调局下人数不少,世间又多的是想投靠昆仑山圣的鬼灵精怪,何必一定要从地府要人呢?”


赵云澜继续无赖,说:“这俩人好看,我摆回去做个花瓶激励员工,可以吗?”


他转身刚和沈巍对视一眼,沈巍就忍不住想笑了:激励谁啊?单身姑娘就只有祝红一个了。再说这对儿已经有家有室了,放着就是用来气人的吧?


秦广王抿了抿嘴,也说:“令主说笑了。”



赵云澜两手一摊,神色无辜又懵懂:“那怎么办,人我答应下来了,卖身契也签了,刚才你们也看到李旻哄好了是什么样子,诸位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直说就是了。”


秦广王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只好耐下性子跟他说:“李旻性情强硬,暂时处于弱势肯服罪,可未必不会怀恨在心,积蓄力量准备东山再起。而顾昀只是一介弱小的生魂,在人间难免有什么不测,李旻没了约束,未尝不会背约……”



赵云澜轻轻地一眯眼:原来是这样。



就像当初玄铁营事变时咽下仇恨,一心整饬山河,却仍然被李丰猜忌防备一样,如今,他们哪怕真的放下了冤屈和仇恨,空口白话,地府也不会相信的。


所谓以己度人啊……



赵云澜不动声色,继续懒得跟没骨头似的坐着贫嘴:“那怎么着?你们的意思是,只要他心里不恨就行了?那我给他灌迷魂汤去?或者给他后脑勺来一棒槌,跟个狗血八点档电视剧似的玩个失忆?要不要这么老套啊?”



赵云澜自说自话扯了出去十万八千里,也不管这些在地下呆了几千年的迂腐老头子能不能理解“狗血”和“八点档”这种高级词汇,却有几个阎罗真的听出了几分意思。


要是李旻不记得地府对他,对顾昀做的事,让那些血海深仇和绵绵情义一起湮没在今后的岁月里,是不是就轻松得多了?


反正顾昀要的,不就只是李旻这个人吗?



“令主聪慧,我等实在感佩不及啊。”


赵云澜对他们的虚礼颇不耐烦,直截了当地问:“什么意思?”


秦广王从苦大仇深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礼貌和善的笑:“生魂回渡忘川,本来就要被那孟婆汤洗去记忆,鬼若是也没了仇恨和欲望,就像恶虎没了伤人的爪牙。对李旻来说,既能让他本人解脱,也能让我们安心些……”


“只有这样你们才肯放人?”


“这是一件利天利人的好事,令主不妨多想想。”


几位阎罗端着满脸褶子的脸,各自收敛神色,庄重地一拢金丝黑底长袍宽袖,几番顾盼后,含蓄而满意的神色竟出奇的一致,这让赵云澜心里好一阵唏嘘感慨。



“好——”


这事没跟顾昀商量过,他未必会答应。赵云澜回复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沈巍心里一惊,慌忙把话头截断:“等一下。”


死皮赖脸的赵云澜拖长了尾音,才慢悠悠地说:“……我回去想想。”



赵云澜接上半句的时候,顺便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那平添了几分邪气的笑容轻飘飘地一荡,又沉没在浓密眉眼里,恍若未见。


他放下腿,从座位上站起来,假装客气地对十殿点了头,一并把沈巍领走了。





61



那天,山圣依旧把他们两人锁在了一个新的昆仑封印里,有时候石壁峡口极深出会传来不知名的哭笑,也有疯疯癫癫和打斗一团的疯鬼拖着锁链钻出来。


幸好,他们因为封锁的原因近不了顾昀和长庚的身,不然就他们俩加在一起,还真不够给别的鬼当盘菜的。


到目前为止,赵云澜做得够多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合作小破船,也在还勉勉强强地向前开去。



顾昀当时订立的赌约是,一旦能够证实长庚是值得托付轮回的人,便要以神的立场帮助他。可是怎样才算证实,用什么方式以及帮到什么地步,赵云澜并没有告诉他。


不过,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要有结果了。



顾昀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站在黑夜后面的,会不会是下一个黑夜呢?



后来的两天里,长庚依然会做噩梦,抓住腰带的手越勒越紧,冷汗一茬一茬地流下来,被牢底阴风吹过弄得又湿又凉,可是谢允路过的时候,还说这已经比平时好多了。


顾昀攥着他的手心,坐在地上,平静地问:“平时是什么样子?”



“就……小心!”


怀里鬼的眼睛突然泻出一点红色的光,像是要吃人似的,立起指甲狠狠地抓过来。


顾昀到底也是练过武的人,条件反射地飞快挡了一下,没顾得上控制力道,猛地一下把长庚扫在地上。他的几根不结实的骨头和地面撞在一起,逼出了一头冷汗。


“长庚!”



顾昀惊叫一声,悔恨不迭地飞身过去想抱他起来,地上的人却突然掀开了眼皮,猛地一翻身,并掌为刀,向顾昀的右肩砍去。


他的手腕卷起一层黑色的阴风,顾昀才向一侧躲开,巨大的惯性又险些要把长庚掷在地上。顾昀当然不能眼看他再摔一次了,当机立断地横抱住他的腰,把人又拉回来。


顾昀好不容易把他圈在怀里,松了一口气 牢骚调笑还没出口,又猝不及防地被怀里的人反身扼住咽喉,狠狠地掼在地上。



长庚下手重,顾昀后脑勺突然往地上一磕,他的视野忽地被砸出了一片空白。


他再睁开眼时,看见长庚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青年大把长发从耳后滑下来,把他青白的轮廓笼罩在一片的幽深隐密的阴影里,冷漠坚定的目光从缝隙里若隐若现。看见顾昀一睁眼,手上的力气又紧实了几分,把他白色的脖颈掐出了几道红印。


简直像真的索命恶鬼。


谢允被封锁挡在外面无计可施,只能看得心跳如鼓、手脚冰凉。



顾昀打了那么多年仗,还几乎没被人掐过脖子,这破天荒头一回还落在了刚哄好没多久的小长庚身上,这简直没处说理去。


不过,这个忽然又不瞎了的小疯子好像也没想掐死他。


他安静而满足地盯着自己的猎物,有时候加了几分力气把指甲抵进皮里,悠悠地划,有时轻轻拢着人最脆弱、温热而柔软的肉,用冰凉的手指细细地摩擦、揉捏,像游蛇一样恣意地盘桓在皮肤上。


顾昀实在很想给他掀下来——他都快被这疯子摸得起反应了。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任他鱼肉。有时候忍不住吞一下口水,喉管在长庚的手心里一缩一颤,让他忍不住翘起嘴角,铺开了一个贪婪而满足的微笑。


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放纵他了。



长庚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尤其是锁骨下面的两寸伤口,在顾昀沉默安静的时候一点点地结痂、长出新皮,直到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长庚不急着下手取他性命,顾昀居然也跟着不急不躁。


他把身体松下来了,一只手对着谢允打了个手势,另一只手附上长庚索命的魔爪,开始在他的手腕骨节出轻轻地揉,把这人揉得还挺舒服的。


“什么?”


谢允目瞪口呆,他怀疑完全正常的自己永远不能理解这两个断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温柔地扣着顾昀的脖子抚摸,呢喃细语般说着:“不许走……”


顾昀极其配合,他也不去管长庚骇人的样貌,拿冰冷坚硬的地面权当雕花软榻,像被美人推倒的世家公子那样笑了一下,顺手挑了一下长庚的下巴,非常风度翩翩地回应他。


“我不走。”


长庚抿着嘴低头笑了,半阖的眼睛里似乎泛出一点通透水光。



接下来该做点什么了?


谢允觉得,他这个碍眼的闲杂人等也是时候撤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长庚的手终于从脖子上移开,贴着皮肤,游走到了下巴后面细软的肉上。


顾昀的手一直搭在他的手腕上,得了这个机会,忽地猛地攥住,向后一扯一推,巨大的惯性让长庚直接扑倒在他胸膛上,连身带心震得混乱,他这才心有余悸地醒了神。


顾昀觉得自己的牙被他的脑门嗑得一阵酸疼,身上也被一人的重量猛地一压,不由得呛咳了一口气,叹道:“宝贝,你可砸死我了。”



长庚吓了一跳,忽然翻身起来,又退出去两步远。


一连串的大梦大醒弄得他的脑袋一阵疼,他来回盯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顾昀和提着灯笼的谢允,仿佛又陷入了怪梦切割的一个个碎片的泥沼。也许胡格尔说的没错,终有一天,他会分不清噩梦和现实,那不就……就是现在吗?


既然鬼熟悉他记忆里身边的所有人,掌握了他所有的记忆,那谁能替他分清这是虚假还是现实呢?



长庚觉得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聋子和瞎子,顾昀把他抱在怀里,一笔一划地写字,就像当初自己在京城侯府用指尖写给他一样。


梦里他还说过什么来着,什么再也不会丢下你了、白眼狼、想了一百年……那么好的梦,怎么忽然就醒了呢?他还没来得及把一字一句用刀尖刻在心上,现在想记都记不清了。


他要怎么才能回去,把做过的梦重做一遍?



顾昀看着他疏离又黯然地退在一边,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决定再装大尾巴狼,含糊地想给他把发疯的事掩过去,于是愤愤地骂到:“还当着外人呢,害不害臊!”


谢允:“……”



长庚低头,忽然看见自己身上居然又好得差不多了,指甲缝里好像还有谁的一点血迹,他的心里陡然一惊,忽然什么也不去想了。他攥住了那只手的手腕,吸了一口气,安静闭上眼睛咬住嘴唇。


他想,拧断了,就能分清了,疼的是真实,舒服的是虚假。就算分不清,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断掉双手的残废能伤得了谁呢?


也许是那个柔软美好的梦消磨了人的意志吧,居然让他在发力前的的一瞬间有点想退缩。于是,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拦住他!”


其实没等谢允这话出口,顾昀就飞快地察觉到了。他厉声一喝,惊得长庚忽然卸了手上的力气,然后揪着长庚的领子把他的下巴扳过来,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有完没完?如果现在能听见能看见,就别在这儿给我装聋作哑,你……”


顾昀看着他闪亮得像黑夜星点一样的眼睛,还有似乎连自己骂的唾沫也想要捧在手里好好珍藏的目光,像是又被他一手掐住了软肋似的,快要破口的话又被自己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里。


顾昀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出毛病了。



他愤愤地放开手,气急败坏地亲了长庚一下。


事实上,贡献美色这招果然好使,长庚眨了两下眼睛,瞬间就把和鬼术对抗这种不可妥协的事丢到了一边,然后虚虚地搭上顾昀的手,毫无廉耻地问:“子熹,还有吗?”


顾昀:“……”



忽然,牢房的大门轰然打开了,沈巍和一个狱卒狱卒大门明亮处走入,拖进来两束长长的影子。


恐怕是赵云澜和地府的交涉已经结束了。


顾昀突然想起来,长庚折腾这几天精神太差了,要么睡得昏昏沉沉,要么醒得恍恍惚惚,他对自己的计划仍然一无所知。


最后一战的战鼓猝不及防已然敲响,诸位神和鬼的筹谋、妥协和决择交汇于一点,权柄、信任、冤屈、仇恨、钟情、猜疑,和那遥远而美丽的清平图景一起,马上就要在伪饰的平静祥和中引爆。



顾昀在短短十几秒已经不能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他只能从措手不及中勉勉强强压下心绪。


“长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丢下你,你能相信我吗?”


长庚心里奇怪,他还没来得及读懂顾昀如临大敌的神色,也没来得及回应他,转眼间,沈巍和狱卒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谢允对沈巍微微一低头,也退到了狱卒身边。



沈巍对两人一点头,挥手解开了青绿色的昆仑封锁,客客气气地朝将要鬼门处伸手示意,俨然是对待朋友的礼节。


“两位,请跟我走吧。”





//文末的无耻发言


眼巴巴想要评论……毕竟快要结局了不是?鹿鹿马上就要成为一只好好学习的透明鹿了(躺倒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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