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

【杀破狼+镇魂】《化鬼》01-04

//


修文施工队此处插旗。


长庚那边微调,镇魂组那边约等于重写,给老赵和沈巍都改成熟了一些,也调整了一下镇魂组和主线的结合度。




//正文





01



世说阴曹地府恶鬼横生,是人间炼狱,我倒觉得,地府没有这么可怕。


这里无非是落后了一点,车马街市冷清了一点,但也有生魂鬼差来来往往。有蹲在地上擦瓦罐的孩子,有坐在大箩筐里编绳结的老人,偶尔会咧着嘴为不知名的事发笑,口水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他们无一例外地忙着手上的活计,隔好久才巴巴地这里望一眼。


听说他们是欠下太多债,只有不停做工,生生世世,还清后才能再入轮回。



白无常引我从地府街巷中经过,我打量着周围,随口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欠债?”


“想等人呗。”


白无常说着,继续提灯引我往前走。



“地府不比人间,来来往往都自由。千千万万生魂途径此地,总有些人放不下世间尘寰,不肯去过那奈何桥,想着等等上辈子的妻儿和他们说说话,或者等情人一起投胎。久也等不到,身上的丁点儿灵气福运都被阴气消磨光了,来世只能做猪做狗抻直了脖子被人宰。


“早前儿就有个风流公子,生的模样那叫一个俊俏。那人就在这忘川畔前前后后等了三百年,七世轮回,没一次有好下场,自己做蛾子做狐狸死不瞑目,那情人倒是生生世世为人,家室和睦的。可怜只有他一人头发尽白啊……”


我说:“那他的情人真是好狠的心啊。”


“那可不,谁让他喜欢了个男人,还是个高高在上的皇上!”



我面色不动,心却一紧。



“两人从小长在一起,那公子后来又辛辛苦苦辅佐他上了皇位,替他扫清了许多障碍。可惜那皇上就早就生了疑心病,又为了个女子赐死了他,两人的缘分也就算是断了。若早能想明白这事儿,何至于苦苦浪费了七世呢命缘?真是蠢人……我刚才要说到哪儿来着?”


“说到欠债。”


“咳,瞧我这记性……灵气亏损太多的,或是想给自己下一世求福运的,就去找灵婆子借。灵婆子心可黑着呢,借一还七,要为奴做工来抵,债还够了才能走。地府现在还有点儿热乎劲儿,也亏了这些奴隶了。”



白无常对着空气嗤笑一声,又咧嘴笑着对我说:“贵人不用怕。您和他们可不一样,您身上有天认的大功德,想来定是为千万生民立过不世之功。哪怕不能成仙成圣,来世也是个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命理。”



富贵荣华……


我淡淡地自言自语:“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珠翠罗绮、钟鸣鼎食,若都不得和某人同赏,那又有什么好呢?



说话间,两边屋舍渐渐少了,街口露出一条长长的河,河水漆黑沉静,像蹲踞在生死一线间的巨兽。


“您看,这就是忘川了,那边是奈何桥。过了这桥,喝了那汤,人间千万琐事和那爱恨情仇就算是彻底搁在这头了,然后就能一身轻松地重新开始。咱啊,不用跟着那些蠢材在那奈何桥上排队,跟小人来便是。”


我张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无常却先拉起了我的手臂,施术一跃而起,在空中直接飞向那奈何桥的中心。我生前身上穿的刚好是青白衣衫,被风吹鼓得飘飘然,大概真像个世外仙人,才惹得桥上的一众生魂仰着头指指点点,唏嘘嗟叹。



这白无常倒是有些花花心思,三言两语间便是不动声色地恭顺逢迎,大概希望等我来日列了神仙名位后,也能记得他的好。


只可惜,他不知道我也曾是个皇上,也曾钟情于某人,不然怎会毫无遮掩地给我讲那负心君王的故事呢?



落定后,能看见桥的中心的支了一个小摊,摊边坐着的恐怕就是孟婆了。


孟婆见我一眼,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可能也是看出了我的灵运福泽吧,想有所讨好吧。她双手将孟婆汤递过来,满眼期许和欢喜,而我却微笑着摇摇头。


“抱歉,我不能喝这汤。”


孟婆的手上的碗,尴尬地停在半空。


“什……什么,贵人方才不是看到了那些奴隶么?怎会……”白无常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肯定想不到,我一路上这么云淡风轻,不食烟火,竟然也是个被情网缚住的傻子。


我心里甚至都想笑出声来。



“是啊,我也是个蠢人。”


我抖了抖衣袖,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地上,扬起头轻笑道。



“我也有人要等。”




02



上午十点钟,龙城大学校门口车辆行人少得可怜。


赵云澜穿着白色冲锋衣外套,提着一袋杯装的热豆浆,在早春的瑟瑟凉风里辗转徘徊,他的头发被吹得过于欢腾跳脱,以至于偶尔有其他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远远望见他的身影,忍不住体谅地叹了口气,感慨现在外卖小哥的工作是真的辛苦。



保安大叔捧着装了热茶的不锈钢保温杯,从小窗里探出头问。


“女朋友没下课啊?”


赵云澜闻言,翘了翘眉毛,顺便脑补了沈巍那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又考虑了一下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叔那对古板的脑子和脆弱的心脏……


最后,他还是满心怜悯地体恤了大叔的身体,含糊着点了点头,硬生生把眉毛挤成一个微笑的弯度,眼瞧着大叔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赵云澜其实很想大声嚷嚷出来:什么女朋友?是你们学校的知名教授——沈巍。


他早就被我娶回家了。




算了,沈巍哪那个脸皮薄的家伙是不会允许他在校门口作妖的。


赵云澜一想到自己不能把美好的狗粮播撒到龙城大学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心里就忍不住又心酸又遗憾,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盘算一会儿该怎样跟沈巍耍赖打滚,才能在自己家里双人床上争得主权。


畅快的臆想是一件多么快乐又美好的事啊,赵云澜觉得,谈恋爱就应该一心一意,这时候如果谁要拿工作的事来打扰他,就是彻彻底底地耍流氓。



赵云澜百无聊赖地踢着鞋跟,不经意地一扭头,忽然瞥见校门口的草坪上有一缕白雾一路匍匐前进,所经之处的两侧草杆都染了一层薄霜。


赵云澜冷漠地盯着,雾停了,幽幽地盘桓在草坪边缘,听候发落。


操,流氓。



赵云澜摸出手机,飞快地给沈巍发一个短信:在校门口等我一下,给你带了热豆浆润润嗓子,爱你。


他又划拉了几下手机键盘,找了一个爱心符号和一个单纯无害的笑脸表情,这才敲了发送。


然后,他冷着脸默声离开,也懒得理身后那团白雾,自顾自地往旁边一个人少的巷子里拐。而校门口保安室的老大叔仍在一脸闲适地享受生活,完全没注意到哪里有什么违背自然科学的事。



赵云澜站定后一挥手,青色的光团就在他脚下落了一个圆形的印子,升起了一道光华流转与外界隔绝的屏障。一直尾随而来的白雾这才聚成一团,凝了个人形。


这个忽然出现的及腰高的小老头拄杖缩身,颤悠悠地开了口:“小人无礼,实在是叨扰大人了。”


赵云澜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说:“哪有的事儿啊,是地府大人们勤于政务,特意上来指教了。”



这小判官老头儿被挤兑得愁眉苦脸,眉毛眼睛鼻子和脸上乱七八糟的褶子都缩成一团,赵云澜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于是,他不跟这老头瞎扯淡了,立刻摆摆手说:“行行行,有话说有屁放,我还赶着回去接人呢。”



判官领命后赶紧点头叩谢令主,说:“忘川岸有一生魂,欲念极深,恐将入鬼道,尊请令主斩之。”


“呵。”


赵云澜转头就走,心道:现在真是什么破事儿都来找他么?



“令主留步……令主……”



判官赶忙追过来,嘴跟不要钱似的,飞快地报告:“一百年前此人初入地府,那时身上功德极厚,四圣都有所波动。所以他说他要在忘川边等人时,地府是没有插手阻拦的,结果没想到人一直没等来,如今就……”


“等会儿……你说圣器?”


看到赵云澜突然住了脚步,判官突然松了口气起来,才答:“正是。”



赵云澜皱了皱眉,他想不明白,在忘川边徘徊等人的生魂不少,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影响圣器?



身系山河,留名青史?


这样的人本应胆识不浅,怎会理解不了生死天命、轮回有常、皆非凡人可破?以一己之力摇撼千万年间神明定下的秩序,又如何能成事呢?


他盯着判官,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线端倪。



判官脸色诡秘,像是偷吃了米粮的耗子,生生把正经汇报搞得跟打小报告似的。


他低声说:“那人刚来的时候看上去还和和气气的,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修了鬼术,记忆和灵气都衰退了不少,性情也早就变得偏执古怪了许多。前些日他已经忘川边和路过鬼差打了一架,毁坏地府屋舍不少。若放任下去,恐怕会和鬼面人一样,搅得地府不得安宁,贻害众生啊!”



赵云澜没有应声,判官便又把腰弯低了一层,沉声重复了一遍。


“地府无能,尊请大人为民除害、安定四方。”




03



曾经快乐美满的日子像慢性毒药一样,让人在孤独和恐惧面前疯狂,发作起来的时候,就像有一大群虫蚁在啃噬着骨头,一寸,又一寸。


可惜,我连肉身和骨头也没有了。



奈何桥的通行时间每日只有两三个时辰,时间一过,孟婆和鬼差各自散去,我没有去处,只能在忘川边久久徘徊,偶尔和碎石一起坐在街边墙角,才恍然发现自己流浪了好久。




没有白天的夜晚更加漫长而孤独,因为没有变化的光让人期待。这里没有鸡鸣,没有晨光,没有日晷。虽然可以燃香计时,不过要点完多少柱香才能过完这个夜呢?


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我是不敢点香,不敢一点一点去计算时间的。



生魂要比鬼还寂寞,因为鬼在很多时候是不用想太多事的,冲动和狂躁,内心的缺口就能一点点填平。生魂还有几分理智,还有几分怀念和恐惧,还有没能完全失去的回忆,还会倔强而无力地思念什么人。


听说在地府待久了,生前的记忆大都会随着岁月一点点消失殆尽。这太可怕了,好像一辈子的挣扎和苦苦追求都化作了一堆齑粉,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借了纸笔,把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下来,打算缝在身上衣襟里,这样就算以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还能记得他。



灯很昏,心很疼。


可是字很端正。上面的字越来越多,都是同样的名字:顾昀、顾昀、顾昀。



但是想想应该多写几种他的名字,不然万一忘记了这个大名,那可怎么找?于是纸上又多了两种名字:顾子熹、十六。


那我不记得的时候会不会以为这是三个人?


我苦恼地重新铺开一张纸,又重新把他大大小小的信息都记录下来,爱吃什么,爱做什么,去过哪些地方,说过什么话……我把那些珍贵的记忆从几十年的过去前一点点翻出来捧在手心里,一点点数个清楚。


一开始,我还能从回忆里拣出一些稀薄的快乐,后来,我的脑海里就全是他的影子:他自我陶醉地吹笛子的样子,他单膝跪下为我接骨的样子,他一横割风刃命令身后城门关闭的样子,他在风雪中骑马而来的样子……一桩桩一件件,重重叠叠无休无止,像魔障乌影一般扼住心魄。



可我依然希望他能在人间好好活着——在我走后,看这太平天下,听那盛世长歌。我想看他笑,不想看他哭。不想看经过我的坟前,不想他为我黯然神伤,想看他无病无痛,想看他安乐而终。


一边道貌岸然地希望看不到他,一边疯狂而自私地想见他。


真是卑鄙无耻。



我在忘川一岸日复一日地等着,痛苦缠身,精神崩溃。


尤其是在长桥关闭的时候,整个人恍恍惚惚,胸腹中混沌恶心,毫无招架之力,有时会迫得我跪下躺倒在路中央,只能听路边孤魂怨灵像诡谲地大笑,听他们窃窃地讨论什么时候来分食我这个残破的灵魂。



可是每当奈何桥大开的时候,我又收敛起自己崩溃的精神,伪装成一副神清气爽的端庄模样,等在孟婆的摊边。希望某一天见到他的时候,能够藏起所有落魄焦灼,还能从容不迫地微笑对他说:


“子熹,我一直在这儿等你。”


“我很想你,你再不来我就疯了。”


我还想跟他在忘川边逗留几日,问问他上面现在怎么样了,沈将军一家过得好吗,朝中有什么政令,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记得添衣裳?


他都那么大人了,应该会照顾自己了吧。



听说灵运是可以在自愿的情况下互相转移的,我可以多分给他一些灵运,替他来生选在锦绣丛中长大,不至于多添那许多伤痕,不需要区区肉身扛起家国重任,要他耳目康健,无忧无愁,然后两人一起去喝那孟婆汤。


我一个人是断然没有勇气喝下去的,也不敢一个人忘记这我们一世感情。到时候两人一起喝,谁也别笑话谁。



可你为什么还不来呢?


野鬼大声哄笑:“废话,因为他不要了呗!”




这是我等的第六年。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连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每天都在一边散魂一边凝魂,可我依然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地府同人间不一样,处处都是紧闭的大门,处处都是死路。


但是这一刻,几十只小鬼在我的耳边嬉笑,玷污我最珍贵的至宝时,我听见阴风骤起,平白激起忘川江面上的汹涌波涛,卷起地上大片的枯枝残渣。



鬼道的大门轰然敞开。


仿佛,有了光。



04



赵云澜刚沾了一身来自地底下的晦气,从判官老头那儿回来的时候,沈巍刚好也走到了教学楼下。



他穿着米色菱格的圆领毛衣,露出一截白衬衣的领子,平生多给人几分温暖可亲的感觉。下面的灰黑色西装裤笔挺修长,把腰身和膝弯出的轮廓都勾的直挺修长,和深邃多情的轮廓相映,又给这个温软的男人添了几分果敢坚毅。


他对着花坛,轻轻地揉了揉眉心,目光才向远处的教学楼顶和浮云飞鸟处一放,安静地发了会儿呆,不经意地一个转身后,眼珠又被牢牢地吸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赵云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消磨几千年才骗回家的沈巍,回想着刚才判官叙说的鬼的旧事,忽然觉得那些地动山摇的过去,都像院线里的电影一样,幸运、又不真实。千年后得偿所愿的等待修成正果,成了尘世间一场盛大又飘渺的隔世光景。


他有些神游地看向这端,才安安静静地勾了一下嘴角,沈巍的魂儿就被牵走了七分。



“老师,这部分我有些没听懂……”


赵云澜的视线突然被一群秀发翻飞、唇红齿白的年轻女学生挡住了,他们还跟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赵云澜冷漠又恼火:真是好一群热爱学习又会察言观色的祖国栋梁啊。


沈巍远远地冲他无可奈何地眨眨眼,然后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学生们表画的问题,开始细细讲解。



赵云澜大步从远处走过来,又在这段时间里飞快地把个人模式从伤春悲秋切换到严阵以待,其神色简直像是正妻现场破门逮小三一样愤慨,并且从喉咙里轻蔑地咕噜出一声:呵。


怎么着?想玩个师生恋?想在警察叔叔眼皮子底下动土?


老子花了五千年才骗回家的美人,岂能便宜了你们这些区区几年道行的小妖精?



赵云澜刚装出一份义正辞严的样子,还没来得及编个什么莫须有的扯淡案子,准备把沈巍拐走,先看见一个小姑娘惊喜地叫出了声。


“啊!那不是上次来的警察叔叔吗!”



赵云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些小姑娘们似乎过于兴奋了。



大眼睛女生捂嘴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小声尖叫:“警察叔叔本人是真的帅啊!今日得见,此生无憾了。”


“就是那种锋利又有安全感。”


几个女生伸出小手舒心地一击掌,纷纷赞同。



“据不是说还有一只肥胖的黑猫嘛?这次没跟来?”另一个姑娘压低了声音又问,“我们学校没什么案子吧?”


“乌鸦嘴,谁说非要有案子才能来了?警察叔叔就不能来学校等女朋友吗?”


赵云澜听后,鬼使神差地一弯眼角,脱口就是一声:“沈老师……”



一群女生用饿狼般的眼光,看看赵云澜,再看看沈巍,发出极其舒爽的一声喟叹。


沈巍:“……”



人民教师沈巍立刻结结巴巴地跟大家解释,他和赵警官就是上次案子结识之后的普通朋友。他忙不迭地逃过学生们探照灯一样齐刷刷亮晶晶的目光,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烤糊了。



等赵云澜把沈巍领走的时候,都快到中午的饭点了。


他把犹然温热的豆浆递给沈巍,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过马路,听着盛大的卖场音响声,穿过拥挤如川的人潮,看早春四月嫩绿枝叶和嫣红的花朵。


佳人如玉,在茫茫凡尘流转千年,如今,终于落回了他的怀里。



赵云澜今天过分的安静让沈巍有点不适应,他才想出声询问什么,那人回眸一笑,又彻彻底底地洗掉了沈巍脑子里的所有词儿。



等到走到了安静无人的小区楼下,赵云澜才幽幽地调笑:“普通朋友是吧?”


“不是……我……不是在学校嘛……唔。”



沈巍又没得开口,千言万语都被堵死在一个吻里,如水纹涟漪到平地波澜,由浅入深,近乎虔诚。


沈巍睁大了眼睛,恍恍惚惚如仙人吃酒,不知所措。他仿佛看见山川浩荡,日月斗转,上古的混沌初开,激荡山涧一泻而下,流淌在蓊蓊郁郁的密林浓阴里。


这个绵延悠长的吻是如此美好,令人忘了天地,直到楼上阳台后面探出一只黑猫的胖脑袋,扯出一阵鬼叫,才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



“光天化日散德行,赵云澜你良心呢!”


赵云澜愤愤地一挥手,劲风把肥胖的黑猫从阳台上吹到家中地板上,又把窗帘拉了个结结实实。



赵云澜看着他,脑海里回想的还是判官最终说的话。


“那凡人等了一百年,记不得自己的名字,记不得所等之人的相貌,每当戳到心事时,鬼气愈重,一目赤红如血,手腕凶狠,整个地府为之颤动。”


他没有等到自己的爱人,终于成了非人非魂非鬼的怪物。



也许很多时候,别人的经历就是自己的一面镜子吧。


那个受困于地府,素不相识的半鬼突然给赵云澜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心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千万波涛。他早该去想多,假如沈巍没有熬过那些难熬的,令人成疯成魔的光阴,现在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就像地府的那个半鬼一样吗?


恨无处表,情无处托,成为游走在天地间一个无人问津的流浪者……


可是,那几千年的沉重岁月,忽然就缩地成寸,被沈巍蒙着他的眼托着他的手,一步跨过去了,让他想悔想恨都来不及。


只留下一个填不了的口,凄凄惨惨地漏着风。



沈巍轻轻皱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赵云澜无耻惯了,自然不会跟沈巍吐露分毫。他只是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啊。想亲你,不行吗?


沈巍以为他还在跟学生们吃醋,心想:真是小孩子脾气。


怪可爱的。



赵云澜垂了眼神,咂咂嘴又说:“确实……也有点事儿——那边,来人了。有个案子,咱回家再说。”



 

评论(102)
热度(1574)
  1. 共20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甜吹晚期,最近沉迷莲花楼
微博:@名为陆梓的鹿

© 陆梓 | Powered by LOFTER